長者戲劇或許不是於一般劇場觀眾熱門的劇目,主題予人包含社會跨代共融、具歷史文化傳承的教育意義、宣揚和諧互助精神等的刻板印象。由Arts' Options編製的《羅。伯歐與朱麗。葉》選材上突破了以上的框架,一眾老友記將排練經典莎劇《羅密歐與茱麗葉》的過程呈現得生動有趣,演出之流暢反映了創作者的編作巧思與演出者的投入,屬驚喜之作。
《羅。伯歐與朱麗。葉》選材上脫離二元分類,沒有單向宣揚正面積極的訊息,亦摒棄暮年的離愁慨嘆,而選取了長者中心的日常片段。當中沒有刻意的大道理和教育傳承,而透過排練戲劇聚焦老友記的淘氣性格、拌嘴打趣的互動、角色的經歷故事及以幽默編排和親情克服身體的限制。歡笑中各人物角色鮮明,偶有脾氣及互相碰撞的衝突增添了戲劇的生活感及玩味,彷彿觀眾可從演員看到現實中長輩的影子。此戲劇形式不像口述歷史戲劇或社區性短劇以親身經歷為主題,卻更突顯劇場服務演員的作用,可以體驗不一樣的角色歷程,帶岀飾演的樂趣。這選材的方向除了擴闊觀眾對長者戲劇的想像,亦令演員跳岀自己的人生框架,在內容及意義上將劇場的界限伸延,觸及更多題材及受眾。
劇中的老友記並非專業演員,而是「長.智.戲」長者戲劇藝術啟導計劃的學員,演出流暢除了是經過長達一年多訓練的成果,留意到細節及編作上的安排具巧思,亦作了不少配合。此劇未有如一般戲劇有轉換場景,而將舞台以佈景道具劃分為不同空間,作用根據情節有輕微變化,減少過場的等候及為演員編排太多站位。令人印象深刻是雖然同一場景中角色眾多,七嘴八舌之間對白亦能交接流暢,相信是結合了演員熟練演出及對白設計精簡,總體觀感節奏明快,更添生動氣氛。
除了於場景及對白編排對台前幕後的協作可見一斑,題材兼顧趣味及貼近生活。一方面增加了老友記的共鳴及投入,另一方面為觀眾對圍繞長者生活的話題帶來啟發。《羅。伯歐與朱麗。葉》中觸及了不少課題,包括父女之間的隔閡、喪偶之痛、照顧長者的親情、同儕間的友誼及往昔歷史等,當中對老年退化的處理甚感興趣。劇中患有腦退化的葉婆當上了莎劇的女主角,儘管有記憶力減退、語言及認知障礙等身體限制,亦於協助下完成排練,超越了身心的「不可能」。協助包括子女近身的對白引導和提示及將劇本適當地調整,其中一幕是於舞會上介紹賓客,葉婆簡單地詢問不同賓客是誰既推動了劇情亦令角色有適當的參與。這編排已超越了話劇說故事的特質,而展示了以耐心及諒解達致的共融,應用了劇場開放給所有人的可能。事實上飾演只能說出簡單句子的老友記能參與演劇,甚至當上主角,亦顛倒了話劇具「表演性」的傳統想法,即是必需要口齒伶俐、具記憶力背誦台詞、身手靈活等,劇中老友記提及的「我不懂演戲」就是現實存誤解的寫照。當然,觸及老年退化的部份或許是由角色飾演而非真正患病,但以行動傳遞共融接納訊息流露得真摰動人,戲劇與現實之間微妙的真實差別就當作包含了創作人的期許及想像,於突破常規的編排下亦不為過。
看到老友記於《羅。伯歐與朱麗。葉》無論是站在台中央或於一旁互動都自然投入,共同展現了於長者中心的眾生相,既是帶給觀眾的表演亦是他們享受其中及成就自己的舞台。創作團隊投放的專業帶領亦令演出生色不少,給予不同角色發揮的機會,觸及了長者面對的不同課題,兼顧幽默輕鬆及同伴扶持的訊息。最後眾人換上華麗盛裝翩翩起舞,舞會落幕,老友記們的戲劇舞台帷幕才剛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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