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一遇的庚子年果然勢不可擋——全球被疫情困擾,對於社會及經濟造成嚴重影響。而本港亦現正面臨第四波疫情,政府長期實施社交限聚令,希望人群不要聚集以致互相感染。除了香港學校停止面授課程大半年外,在疫情高峰時,抗疫措施更擴展至關閉美容院、健身中心、社區會堂、文娛表演場地及康樂場地等。當然,形勢如斯嚴峻,各行各業都大受打擊,而非生活必需品之列的娛樂藝術行業更甚。藝術界別中,除了加入了九大藝團的藝術家仍能領取薪金外,巿場上大多數藝術工作者實際上都流離於外:他們主要以演出和教學工作「搵食」,處於一個「手停口停」的自由身工作者類別。由於本人是中國音樂工作者,本文將會就業界內的影響和發展作表述。希望以此為例,探討這場疫症究竟是否純粹災難性的影響?還是危中仍存有機遇?
抗疫基金風波
相信業內應該沒有人會否定今年是藝術界之寒冬。不論是演出或教學,從2019年9月起,由於本港的社會運動以致不少課後活動課堂遭臨時取消,晚間的演出節目也因社會情況不穩定而被迫延期或取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踏入2020年,由中國內地爆出的高度傳染性病毒席捲全球,聖誕假期後便一直停課:在年假後曾一度展望3月復課,結果由於歐洲疫情嚴重,外地留學生回港而引發第二波感染,復課被逼暫緩。當其時政府推出第一輪防疫基金,計劃並未涵蓋到業內一群手停口停的自由工作者,結果引起了業內人士前所未見的自發性行動。
對於政府完全無視藝術工作者的第一輪防疫基金,我所認識的業內人士皆滿腔憤怒,對此不公平對待有極多批評,但同時,除了在社交媒體上互相留言「互呻」,卻無法有效地向有關部門作出反映,更似是求助無援的狀況。業內一向「各有各做」的風氣,天下太平時這個絕對是不起眼的問題,但在此時問題出現了:由於我們(業界)從來沒有一個正式團體記錄行業內的從業員資料(例如粵劇界以八和會館於行業內類似工會的形式),即使現時存在的音樂工會,亦一直未能在行業中引起關注,要完全知悉及掌握從業員人數及相關數據無處可尋。不久,同樣在第一輪防疫基金未能受益的粵劇界,在八和會館的爭取下為粵劇界成功領取一千五百萬資助額。音樂業界內開始流傳一些問卷調查;當中包括團體及個人名義,更有三份左右是由立法會議員所委托,調查業界內受影響的人員數據。
以中樂業界為例,香港中樂工作者協會曾對此以網上問卷形式調查,共有八十一名中國音樂從業員回答了問卷。以下引用值得留意的幾項數據:「有關到校任教課後樂器班部分,有三成半人士有跟校方或中介公司簽定僱傭合約;四成半人士所任教的學校興趣班部分有簽、部分沒有;兩成人士沒有簽定任何合約。受訪者中,學校興趣班收入佔總收入一半人士超過75%。而從2020年農曆新年至4月20日期間,受訪之中樂工作者平均每位失去了七十二小時學校興趣班之工作時數,涉及金額達三萬五千七百元。」香港中樂工作者協會在尋訪立法會議員幫助後曾以記者招待會形式公開以上數據及表達訴求,樂界中其他界別亦有舉辦過同類形式的記者會。最後政府於4月28日回應:每位興趣班導師通過所任教學校登記,獲得7,500元一筆過資助。疫情的出現除了令各種藝術從業員生計大受影響外,更是暴露了行業制度不完善;如僱傭合約、自僱人士強積金供款等問題;更甚是:行業風氣過於「各自為政」,以致工會失去應有之效能。
疫情間藝文活動及方向
在疫情一直未有緩和,表演場地經歷封閉到解封,因疫情再度緊張而又一次封閉。這種毫無先兆及突發的情況下,舞台演出遙遙無期。但樂界的活躍度似乎有增無減:更多人以個人或團體之名進行線上創作;在樂界常見是隔空合奏,運用後期製作把兩條原本分開的影片及聲音同時播放。香港中樂團更在7月時舉行了「同聲抗疫——香港網上中樂節」,掀起一輪網上音樂製作熱潮。製作規模從一人分身合奏至九十人大樂隊合奏,並以影片形式上傳到官方平台及社交媒體上,同業間互相轉載和分享,亦藉此機會互相觀摩。在疫情前,網絡在音樂界的作用對於大部分人的主要用途是為一個宣傳工具。在疫情期間,人們的社交距離令網絡成為了樂界的集體音樂製作工具,同時是唯一可以「重聚」和「合奏」的地方;而我認為更重要是,網絡的便利、普及化、簡易和人性化的操作,使人們在很短時間內便掌握到網上製作的方法。網上製作可說是消除了時間和地域的界限,跨地域製作完全可以實現。雖然在本地未見有關製作,但相信此方向亦是行業趨勢之一。
當然,除了開拓新的製作模式外,在疫情有所舒緩及展望不久將來疫情消失後,我們始終要回歸「老本行」——現場演出,同時亦有新模式的融合;本港電訊商於本年度推出了5G網絡,3香港與香港中樂團及香港管弦樂團成為5G網絡合作伙伴:利用高速網絡直播現場音樂會。這種模式標誌著音樂會形式之轉型及觀眾消費與享用服務之轉變——音樂會由以往社交場合的功能逐漸減退、人們對於在現場欣賞的定點視覺和直播時的多角度視覺有不同的需求和偏好等。另一邊廂,香港小交響樂團以拍攝好的一套音樂會節目於戲院上映亦是行業其中一個新現象。此外,對於一些資金較充裕的團體和人士,更會以「音樂影片」(Music Video, MV)拍攝其音樂製作。以香港中樂團推出的節慶MV為例,錄音和拍攝分開製作、專業拍攝人員及導演加入製作團隊、使用錄影廠拍攝及利用道具襯托音樂主題等。行業生態正在改變,同時,我們的觀眾也在改變他們獲得娛樂的方式。對於中樂業界一直面對觀眾層老化的問題,這個疫情對行業而言並非僅是山重水複疑無路,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接下來且看各人如何運用這些工具及發揮創意了。
圖片為網上圖片
作者簡介:香港九十後,現為文化工作者及竹韻小集二胡樂師。拉琴之外,亦會偶爾動筆寫我心。編有《華樂大典‧高胡卷》及《聽賞中國音樂》作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