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編自澳洲劇作家 Andrew Bovell 的《叛侶》,第一幕以兩對夫婦各自出軌的喜鬧劇開始。Leon 和 Sonja、Pete 和 Jane 原本是兩對夫妻,四人同時背叛自己的另一半出外偷情。Leon 和 Jane、Sonja 和 Pete,剛好互換伴侶。
第一場戲甫一開始,兩對男女便同時在台上,在兩間不同的酒吧,說著差不多的對白,勾搭各自的另一半,然後進到兩間不同的時鐘酒店,說著差不多的對白,和各自的另一半上床。Leon 和 Pete、Sonja 和 Jane 不時會在同一時間說出同一句台詞,導演沒有使用任何佈景或道具分隔兩對男女,而且四人的走位互相交錯對換,出軌二人雖在對話,卻彷似隔空和自己的配偶對話。這種「疊聲」的表演方式延至兩對出軌男女各自回家並試探自己的伴侶,探看自己出軌的事實有否被識破,再次產生雖在對話,但又似不在對話之感。
夫妻關係失去了戀愛時的激情和新鮮感,釀出這種雖以言語對話,但卻彷如「speaking in tongues」(本劇的英文原名),無法達到溝通的效果,既不能讓對方明白自己的感受,更增加彼此的疏離和無力感。惟觀眾被賦予上帝視角,在知曉一切時可以盡情嘲弄角色的無知,因而忘卻對角色進行道德審判,淡化了婚外情的不道德。
第一幕在兩對夫婦其中一方離家冷靜,留守在家的兩人經歷怪事——Leon認識了 Neil的深情;Jane則懷疑鄰居殺了人——在離家的兩人再度回家時,第六和七場時 Leon和 Jane分別對 Sonja和 Pete講述了這件可謂夫妻關係轉捩點的怪事,對比第三場的夫妻間對話,這兩場戲出現了第一次台上只有一對夫婦,以及夫妻之間第一次的長對話,藉由講述這件事,一對夫婦再此嘗試互相了解——Pete和 Jane再次審視對生育的決定和對對方的信任、Leon和 Sonja似乎認識到愛的無私,決意再次並肩前行。
如果說第一幕描繪的是剛開始變質的婚姻,第二幕則是已然變質關係的敘述。第二幕主軸在另一個三角關係上——John和 Valerie是夫妻、John和 Sarah是外遇、Valerie和 Sarah是心理醫生和患者的關係。Valerie由於年幼時受父親性侵犯,對陌生男人有莫名的恐懼。編劇在第一幕已留下一個伏筆,Pete在街上被一名女人歇斯底里地指控他對她言語上的侮辱,並在第二幕揭曉該女人就是 Valerie。稍後觀眾知悉 Valerie的夢、她的不安、她的神經質,讓觀眾大致了解 Valerie的不幸致使她對世界的閱讀有著莫名的偏差。故事逐步揭露 Valerie如何認定自己「必然」被男人背叛,然後 John真的背叛她,及至她為了維護自己的專業,雖覺察自己的病人 Sarah或許是丈夫外遇對象,亦堅持維持這段「專業關係」,與她處處針鋒相對。John和 Valerie表面上互相了解、互相尊重,亦不吝於把「愛」字宣之於口,但 Valerie對 John的依賴把二人困在了一個絕望的深淵,John雖想離開她卻因Valerie的軟弱認定自己不能離開,這一對注定走向一個毀滅性的悲劇結局。這裡編劇刻意讓 Leon立於道德高地,質問 John為何對自己妻子的不幸無動於衷,甚至大言不慚說出自己出軌。不過,John真的應受道德譴責嗎?編劇在第二幕讓觀眾再思似乎不一定能為關係定對錯,或者說,誰人又有資格斷定 John是錯的?
除了是變質關係不同階段的推移,第一幕和第二幕更大顯編劇的功力。若觀眾試圖畫出劇中各人的關係,就會發現角色與角色之間複雜的連繫,看似無交集的事件在第二幕以不同的角色串連起來,讓筆者大呼過癮。唯一美中不足之處,是劇本翻譯很大程度保留了英文原著的時代軌跡。本劇於 1996年首度上演,導演沒有明說香港版本故事發生在甚麼年代,則觀眾會假設故事發生在現代,所以在聽到 John說「我沒有手提電話」、Valerie向外求救用的是電話亭、John家中電話的留言錄音是關鍵線索等,筆者不由得「打了個突」——劇中沒有跟上時代步伐的溝通方式,讓本來劇本對關係歷久不衰的看法與觀眾產生了一點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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