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hadow Box》在1977年首度在百老匯公演,當時由Michael Cristofer執導的版本已有很高的知名度和引起很大的迴響。在1987年,張之珏導演首次執導並翻譯此舞台劇,以北宋文學家蘇軾的《水調歌頭》其中一句詞,定名為《但願人長久》,在香港演藝學院作為其戲劇學院的學生畢業作品上演,相隔多年後的2019年版本由新光中國戲曲文化主辦,再次重現在香港的舞台。此劇曾經被多個本地劇團翻譯並以不同的劇本名稱上演,如1996年香港話劇團上演了鍾景輝導演的翻譯版本,定名為《明月明年何處看》也是出自蘇軾的《陽關曲‧中秋月》其中一句詞,而較近年的版本,有2017年的《此致永恆》(碰!劇團)。無論是原著還是翻譯版本,此劇能夠有持久的魅力,在於其故事內容所探討的議題是永恆不變的定律。
人生離不開關於生命的議題,就是需要面對疾病和死亡。是次2019年的粵語翻譯版本《但願人長久》,大部分參與的演員都是本地知名度較高和資深的演員,包括謝君豪、楊英偉、區嘉雯、張可頤、江美儀、李蕙敏等。導演巧妙地運用了演員生動的演技和加入本土的說話方式,加上豐富的舞台設計效果令台上的畫面變得較為輕鬆有趣,讓觀眾可以接受面對較為心情沉重的故事內容上,起了一個心理平衡的作用。三位患有絕症的病人,先由阿Joe的故事開始,當台上的燈光只投射在阿Joe一人身上時,正在接受訪問的場景表達了病人在療養院內的孤單和期待久別重逢的家人來到前的一線曙光,然後其太太阿敏和兒子力仔來到這個偏遠的別墅探訪阿Joe。兒子因為不知道爸爸患病,所以只抱著輕鬆愉快的心情,希望盡快在爸爸面前拿起結他彈奏一曲。導演善用了這支結他的聲音,在幾個不同的場景中響起,並且成為了現場的背景音樂效果,是很好的編排。而阿Joe的太太阿敏拉著六件行李來到門前卻不敢內進的情景,除了表達了作為病人家屬不能接受親人即將面對死亡的心情外,一邊翻開行李箱展示帶來的每一樣東西,全部都是掛念著丈夫平常生活中慣用和需要的東西,而這些設計精緻又搞笑的道具,包括珍寶裝的鐵罐咖啡、超級大隻的火腿等,為場內的觀眾增添不少歡樂的氣氛,當中還有香港的特產腐乳和辣椒醬,加入了本土的元素,也能夠看到在八十年代的背景下,乘飛機去探親雖然不容易,但可以攜帶行李的限制則沒有太嚴謹。
另一位故事中的病人阿恩,他面對死亡的態度是在外表看起來給人一種正面樂觀的態度,不斷把握時間完成各項想做的事情,但當病發的時候卻不願意其他人看到他的尷尬場面。飾演其同性伴侶的阿Mark即使知道自己是阿恩的精神支柱,偶然也會感到無助和恐懼,而在這一天阿恩的前妻菲菲到訪,她的各種荒誕行為除了是此劇部分搞笑的內容之外,角色上也對阿恩和阿Mark給予很大的支持和鼓勵。菲菲由她的出場至結束也吹著宴會用的哨子,穿上一身繽紛的衣飾和帶來的多瓶酒,眼看是直接令人感到興奮的元素,但對話內容可以令人意識到她的心情其實很複雜。故事中的第三位病人湯太,她是整個劇中擁有最堅強意志力的角色,也是劇中人物心靈上最可憐的一位,年紀老邁又身患絕症,奇蹟地依然活著,只是盼望再與自己的小女兒阿寶見上一面而努力堅持,她辛苦掙扎求生的意志力令其大女兒阿絲感到很矛盾。阿絲一直隱瞞媽媽其實妺妹早年已死的這個真相而代筆寫信,卻不知道如何把真相告訴媽媽,而母女之間的對話中偶然會出現一些引人發笑的內容,所以也不至於令觀眾太傷感。
此劇運用了整個舞台的空間,療養院的場景內沒有病床,只見其庭園和中間小舞台的客廳佈置,舞台的兩側和較後的位置設有數棵樹和幾塊大石,佈景板上的外牆設計令舞台上的畫面更加立體,所有小道具和擺設,例如座枱式的錄音機,也充滿了八十年代的色彩,佈置相當仔細。雖然這三位病人的故事是獨立的,在療養院中也互不相識,但大部分時間都有兩組或以上的演員同時在台上,只要燈光投射到那一處,就是他們演出的部分,這樣的編排不但豐富了整個舞台,還讓觀眾同時感受到三位病人和他們的親人各自的矛盾心情。從故事的開端至結束,只是描寫了從中午至傍晚不足一天的場景,作為觀眾可透過角色了解到他們看似簡單又辛苦的日常生活,每分每秒也過得不容易,可以令人思考到人生在面臨終結前的階段所遇到的困難和所需要的力量。無論作為病人或其家屬,他們的心態又應如何調節去處理各種問題?這些都是人生需要學習卻無法完全理解的課題。因為這不是一個濃縮了的人生故事,而是需要把握時間去濃縮自己的故事,把「希望」存在各人的心中,正是此劇要傳遞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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