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件劇場在香港是較為新穎的劇場手法,是次《阿德的小宇宙》由溫玉茹和劉銘鏗執導,嘗試帶領大小朋友進入一個小學二年級的男孩——阿德和他的雜物之間的小故事。沉默寡言的阿德總不願意打掃或整理他的房間,父母想辦法讓阿德自動自覺執拾堆積如山的雜物,卻沒有注意到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小物件,在阿德的眼中都是活生生的好朋友,並在幻想中守護著他。
物件劇場與兒童的世界觀
物件劇場(object theatre)可說是戲偶(puppetry)劇走進現代的一種新形式。傳統戲偶是以操控方式分類,例如:套在手上的掌中偶、以線綫從上而下操控的提線偶、觀賞影子做戲的皮影等。約到了七、八十年代,人們開始跳出操控方式,重新思考「甚麼可以作為戲偶」、戲偶的擬真性從何而來,從而發展出「拾物成偶」的物件劇場。
一般而言,物件偶就是操偶師以擬人化方式,運用沒有生命的物品的材質、細節和本身特性(例如用途)驅動想像力,付予物件獨特的生命,就像茶匙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小男孩、相機是愛收集回憶的旅人等等。這種看似難懂、抽象和象徵的手法其實與兒童的思維方式非常相似,兒童是以主觀、經驗方式認識世界,他們相信萬物有靈,而且會把自己的經驗投射在一切無生命的東西上,兒童心理學家皮亞傑稱之為「兒童泛靈論」,因此幼兒可以容易代入擬人化的物件劇場,相信所有非生命的物件都有著情感和思考。
熟悉的物件與生活
雖然說兒童與物件劇場有天生的連結,但也不代表隨手拿起甚麼、在自己的世界裡隨便說話就能成為可供兒童欣賞的物件劇場。從《阿德的小宇宙》演出的處理中,我們看見以熟悉的日常物件創造角色,例如牙刷、牙膏、足球等等,加上如「紅綠燈」集體遊戲、坐巴士上學的生活片段,即使大部分物件不會說話,只發出聲響,觀眾也能藉此把自己投射在物件上,相信物件已被付予生命。演出亦嘗試使用不同的物件偶的形態,例如小畫架、紅白藍膠袋這些角色完全不更改物件原本形態,而掃帚怪獸、爸爸和媽媽,則是運用一類、或不同物件組成戲偶。掃帚怪獸以多個大黑色垃圾膠袋和掃帚組成,狀似飛龍的;爸爸媽媽利用顯示表情符號的平板電腦作為頭,長長的衣服組成身體,隨著角色的不同情緒改變表情符號也是相當有趣。
斷續的主線故事與角色轉換過於頻密
由於觀眾對物件劇場較陌生,所以對操偶演員的要求更高。然而對經驗尚淺的演員來說,這次演出選用的物件太多、轉換太頻密和急速,操偶演員沒有足夠時間為物件偶建立角色,便需要轉換其他角色,而且操偶師進入與離開物件角色不夠清晰,要讓觀眾認識、熟習和對角色產生同理心相對困難,甚是可惜。
演出雖然有著主線故事,但敘述較為跳躍,使整個演出顯得零碎,鋪排亦讓觀眾難以跟隨。內向的阿德經常坐在舞台右前方畫畫,導演把許多不同物件各自安排一小段演繹,在演出裡這些小故事都是阿德的想像,然而當中看不出與阿德或是主線故事——「阿德的恐懼」的關係所在,容易成為七零八落的碎片。同樣地,其中一個段落讓觀眾猜猜平板電腦裡放大的照片是甚麼,仔細觀察和聯想是觀賞物件偶演出的熱身,如果競猜的物品與之後的劇情角色能緊扣在一起,相信效果更佳,也使整場戲更連貫。
掃帚怪獸出現一幕,陰暗的燈光加上令人恐懼的音樂,整個氛圍都預兆可怕的事情出現,但氣氛突然被中斷、加入溫馨的互動環節,邀請孩子上台示範使用掃帚打掃,再突然回到可怕的情節,觀眾們的情緒被切割。不要說讓觀眾投入阿德的情緒,那些被可怕氣氛嚇倒的孩子更是被嚇了兩次。
精緻的立體書「講故事」圓滿不安的幻想
在演出最後出現的立體書,手工精緻和形式多變,與故事美麗配合,讓人印象深刻。尤其說到阿德在一場大風雨後,看著牆上的水漬幻想它就是怪物,演員在書上噴水,在特別處理過的紙張上,怪獸形狀的水漬出現,十分驚喜!最後書中爸媽紙偶與阿德一起清潔水漬,也處理得浪漫溫馨。為父母不理解孩子的內心、孩子面對無法控制的幻想了所產生的恐懼,提供溫暖、甜蜜的結局。
《阿德的小宇宙》勇於以物件劇場創新值得支持,但在故事情節的處理和節奏推動尚有改善空間,期待日後能讓觀眾在新穎的劇場形式中享受故事的樂趣。
參考資料
Object Theater - World Encyclopedia of Puppetry Arts
Object Theater - The Drama Teacher
(原載於2019年5月《三角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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