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必須經歷夢的洗禮。在夢中體現超現實瘋狂的歷險。以夢之名,去直視自己的心魔,其中生命種種的真實不安恐懼慾望將全都湧現。若說「夢」是自我溝通的工具,可能是個恰當的說法,它讓人忠實地了解自己。《她的名字叫金魚》正是以現代舞的手法,對愛情吶喊訴說。
《她的名字叫金魚》
金魚本來是極美好的動物。傳說他們擁有記憶能力只有區區七秒,過後,記憶消失了,並重新再擁有希望生存的動力和新的回憶,直到死亡來臨的一刻。女主角擁有「金魚」的名字,是否就代表她擁有相同的特徵?藉此能更容易擁有幸福呢?可惜,這美好童話般的情節並沒有出現在《她的名字叫金魚》。這場舞蹈清晰表達答案是不。
首先,在整場舞蹈中,三位男女舞者分別是穿上黑、青、白顏色的衣服。這些顏色都有其敍事和作用。第一層,一男一女在互相糾纏。穿著純黑衛衣外套與黑褲子的男生和青色裙子的女生不停地共舞。開始之時,他們的舞蹈十分調和,男生不斷高舉女生向上,女生亦以男生作為重心轉移,產生連綿的接觸與動態。青色是象徵清新及和平的感覺,恰恰正是反映兩人正處於愛情萌芽的時候,新鮮並好奇。其後,當新鮮感漸漸失去,便是接受考驗的時候。黑色,代表武力與征服的象徵出現,男生不停以各種方式勒緊女生——以愛情的名義,他們慢慢消失在黑暗中。第二層出現,一位穿著白色絲絨睡衣的女生喃喃自語,她的旁白正好印證這愛情的失落。但她到底是誰?她一度成為他們的影子,在黑暗的角落中不停跟隨女生的動作和腳步,一遍一遍重現。
當兩個女生都消失了,雙重結構解除,只剩黑色的存在。這個黑色的存在並沒有靜止下來,孩子氣地把玩紅色的氣球,不停加強力度吹著,直到氣球爆破。紅色的氣球爆破聲迴盪充斥在空間中。在他眼中,這種暴力的玩弄也只是一種小把戲,他嗤笑著回收氣球的殘骸,結構再一次塑造。白色身影的女生不再只是影子,她成為新的愛情投入者。青色裙子的女生漸漸加強舞蹈力度,越來越激動,直到倒下來。白色尤如美好純潔的她成為洞察者,盡力搶救這位遍體鱗傷的女人,但終告失敗。
紅色氣球的出現正好表現男性在愛情中的不尊重和不恭的態度,亦暗喻女方在這段愛情永遠是受害的一方。此時,「對你愛愛愛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遠……」正在響起,男生對於女生的死亡並沒有一絲發現和關注,不痛不癢地尋找新的目標。他舞步緩慢唐突地滑向新的對象。他無比膨脹的求偶自信心,讓他忽視純潔的女生正對他投以鄙視的目光,既是可笑又可悲。最終,以女生的一巴掌作為夢的結局。
若女生真的擁有金魚的特徵,過後便忘,不曾存在傷痛,她便不會感知到痛苦絕望的。相反,這是巨大的諷刺,夢境不停顯示所有痛苦經驗反嗑回來。最終,連自己都騙不了自己。
《天_身線_際》
回到澳門城市藝穗節,今年以現代舞探討關係的不止是《她的名字叫金魚》,還有《天_身線_際》。不再拘於燈光音響,作品透過錄像、裝置藝術及舞蹈等,探討人類的關係,人類與城市之間的束縛與影響。在平常人的眼中,彼此就好像一個個分裂的個體。事實上,當城市快速變遷成長,大家的關係亦因而改變了,就如城市的建築群消失再建立新的。
表演藝術者不停與觀眾有互動,有一幕更似將身體溶解像液體般,翻滾跨爬在觀看者的身上。觀看者頓時成為了裝置,更甚,我們都是城市的一份子,表演者與城市的不停地點滴接觸,但瞬間即逝。
同時,這樣的表演方式讓人反思現時的「液態現代社會」。社會學者齊格蒙.鮑曼(Zygmunt Bauman)曾經提出現時社會追求現代性,追求效率,國家與國家、城市與城市的邊界越來越模糊,社會關係變成「液態」般流動。我們可以不停產生新的接觸,但只能以短暫的方式,並不能長期下來的連繫,彷彿可以隨時隨地斷線。到底我們身體與城市是否不能再變回「固體」?
今年澳門城市藝穗節,這兩套劇目同是運用現代舞的手法來探討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由小至愛情,大至城市,不同種種的人際紐帶,說明當中的脆弱和不安。兩套劇目點亮了藝術不可忽視的地方——「它」不停讓眾人以無限的角度和形式訴說內心深處的感受,將其具體化,更能展現生命力。
澳門城市藝穗節《她的名字叫金魚》
評論場次:2019年1月19日,晚上8時
地點:舊法院大樓二樓
澳門城市藝穗節《天_身線_際》
評論場次:2019年1月25日,晚上9時
地點:澳門中央圖書館前
照片提供:澳門城市藝穗節
作者簡介:梁寶月為第十八屆澳門城市藝穗節駐節藝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