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無方》: 細瑣敘事下失敗者的歷史
文︰賴崇欣 | 上載日期︰2018年12月28日 | 文章類別︰藝術寫作計劃學員評論

 

節目︰《傾城無方》 »
主辦︰香港話劇團
地點︰香港話劇團黑盒劇場
日期︰1/12/2018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傾城無方》在上環黑盒劇場上演,由區汶樂編劇、黃龍斌導演。編者以香港保衛戰作為故事背景,寫了七個角色,亦即在香港保衛戰故事。故事一開始就交代了七個人之中其中只有一個是香港人,亦只有一個人會生還。這個設定為故事留下懸念,吸引觀眾追看。故事背景設定為1941年12月8日至12月25日,即戰事爆發到英方投降的十八天。本文試用法國哲学家利奥塔的「大敘事」和「細瑣敘事」的概念,剖析《傾城無方》的歷史觀。

 

編者以香港保衛戰作為故事背景。故事所寫的七個角色分別站在抗日或支持日本一方。日本軍人和黑幫大佬原本為同一陣營,香港大學生、英國參謀 、商人和其兄弟、加拿大士兵則站在抗日一方。編者沒有為角色命名,沒有被命名的角色就只剩下其身份,以及其所附大月的義務。這樣去人性的設定,似乎想要突出,在歷史波瀾中,人渺小而不重要,因為不重要,連名也不用被提起。這些角色只被允許在歷史的裂縫中存留。我理解他們的弱小為細瑣敘事。

 

法國哲学家利奥塔(Jean-François Lyotard)在《後現代狀況:關於知識的報告》,提出大敘事(meternarrative/ grand narrative)和細瑣敘事(little narrative)這兩個概念。前者是由具權力者所建立出來的主宰敘述和知識,被視為典範、深入民心的論述,例如「香港是一個國際都會」。而細瑣敘事就是個人而獨立的論述,就例如一個老人的口述香港歷史。《傾城無方》說的是七個人在同一背境下不同的經歷和掙扎,從這個面向來看來,這七個人的故事各自成了香港保衛戰下七個細瑣敘事,獨立不一。就算同樣抗日一方,戰爭動機、理想和價值觀也不同—— 學生為愛、英軍為榮譽、商人為義務、加拿大士兵為生存⋯⋯我們就似乎進入了一個個人的生命之中,和角色一同面對困境和苦難。這時的歷史,是個人的。歷史就是由他們每一個人的細瑣敘事拼湊而成。

 

這些的細瑣敘事共存在同一個時空,不同但一樣「真實」。這些細瑣敘事的「真實」建立在一段真實歷史。客觀的史料見於每一次演員以高影機投影照片、地圖膠片以剖析戰事的情況。演員投放地圖在磚牆之上,以全知的視覺,交代雙方設防和交戰的位置。這一些為學者、軍方承認的史料,印證真實的歷史,是大敘事。話劇入面的角色各自有其原型人物/軍團,例如拒絕向日方招降的楊慕琦,由在港的外籍人士組成的曉士兵團、英聯邦軍等。因此,這時,話劇也建基在大敘事之上,亦即時被學者、社會所認受的歷史之上。編者以這些真實的資料為一劇之本,令話劇成為歷史的載體,而且同時擁有細瑣敘事和大敍事面向。這部戲亦沒有被歷史吞噬,因為它容得下創作和想像。在話劇的尾聲,演員們再次跳出的自己的角色,成為旁述,提醒讀者這是一個「想像出來的故事」。我們得到一個介乎想象與真實的話劇。

 

當將軍在劇中說「歷史是由勝利者所寫時。」,此劇卻在說一個由失敗者角度出法的歷史。六個的角色失去其生命,就成了戰爭入面的失敗者。這個失敗者,是一個問可以如何貢獻自己是香港大學生,又是一個期望生存下去的加拿大士,又是一個希望承擔義務的商人。編者卻似乎要嘉許奮勇對抗日本軍人有崇高的犧牲精神。例如參謀會憤慨九龍的居民掛日本旗,向日方宣降,放棄爭戰。本人尤其喜歡劇目中段,導演以演員重複著「背立」和「被拉下」來的形體創作,來比喻抗日的一方在日方的衝擊下,依然不屈地苦戰。但個人覺得這些「英雄」形象有些微嬌情。《傾城無方》同時把勝利者刻劃成只懂執行名令的動物,帶有貶義。因此,這看來是一部以失敗為主軸的話劇。

 

總捨而言,《傾》是一部有歷史為背景的話劇。這部話劇以細瑣敍事拼湊而成,但同時建立在大敍事之些。編者似乎希望讓觀眾看到失敗者的歷史,以在劣勢下依然抗爭的犧牲精神感染觀眾勇敢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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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於香港大學比較文學系,在學時擔任學生編輯,喜愛劇場、電影、閱讀。畢業後曾於表演場地及戲院從事籌備節目的行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