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觀眾:「校長的處事太不人性化,關於她的背景資料太少。那是甚麼辦學團體? 為何故事沒有後續?」
乙觀眾:「學校場景連一張書桌都欠奉。僅以光線投射在地上用作分區,設計未免太簡化。校園風波有點小題大作,若故事發生在法庭或監獄,或許更有張力。」
丙觀眾:「劇中出現很多本土特有的名詞。如:『外國勢力』、『道德高地』、『核心價值』。演員唸著大串冗長而乏味的對白,對不在本地讀書或成長的觀眾來說,很難投入其中。」
以上是部份觀眾對原則的評價。他們覺得一場學校的小風波沒必要演變到如斯複雜,實在不明所以。這正是劇中所提及的「歸屬感」問題!正如陳副校所言:「我們學校的核心價值是『讀得做得同埋玩得』…我在這廿幾年間,見到起碼一百對由同學變夫婦的校友回校影婚紗相,這便是歸屬感罷!」學生主席傅佩晴說:「我不是資優生,在五年的讀書生涯中從沒為學校取過任何獎項,但我對身為這間學校的學生很自豪!因為我們的老師並不膚淺,他們注重我們的經歷,尊重我們的選擇!」過去數年,人們不斷對香港的「核心價值」進行定義,從普羅大眾相信的「法治精神」到政客揚言要「捍衛核心價值係最核心既核心價值」。社會不正常的走向,豈是三言兩語能向沒經歷過回歸的觀眾說清?
原則曾獲提名香港小劇場獎最佳劇本,於2017年首演期間,場場爆滿,空前成功。劇中掌實權的校長凌芷、聲望高的副校長陳賢、正邪難辨的訓導主任蔡霖、不能自主的學生、沒有出場但影響全所學校運作的辦學團體,角色間充滿張力。角色背後所衍生出來的象徵意義,可借用紅樓夢中的「甄士隱」和「賈雨村」作參照。「甄士隱」即「真事隱」,是曹雪芹不能宣之於口的真相。「賈雨村」即「假語穿」,代表世間的假象,他領著讀者進入世間的迷瘴。似曾相識的情景,語帶相關的對白,隱約透出各階層難以明言的窘境,令土生土長的觀眾產生共鳴。
「溝通」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當眾人質疑凌芷在訂立一條新校規前,為何不諮詢多些意見。她總是引經據典去支持自己所堅持的「原則」,她害怕讓人揭露自己內心所想,極力迴避以個人的身份去回應問題。身為校長而有著這官僚舉動,與學生充滿距離感,有點突兀,不合人性。
凌芷與蔡霖爭議調任陳副校的問題,以火車難題為喻,試圖將強行調走陳副校的行為合理化。蔡霖遂以黃毓民式的腔調回敬:「我會先撞死出那個難題的死八婆!」,答得妙絕,又能抽離那二選一的困局!其實生活上遇到的問題,豈能單純以非生即死、非黑即白的方式去決解呢!校長與同事間的對答如此間接,有良好關係才怪呢?
校長問及梁健博對是次校園風波的看法時,她以《正義:一場思辨之旅》中的美國士兵與阿富汗牧羊人的兩難入題,有意引導梁健博跌入有關「犧牲少數人而令整體獲更大得益」的方向。而回應傳佩晴發起的校園抗爭,則以《蒼蠅王》為喻,影射他們一班入世未深的學生,立心建設沒有制度的理想角度,最後會親手摧毀辛苦經營的校園。校長這麼機關算盡,如何令學生有歸屬感?
最末的「聽證會」,導演以整個劇院的空間作為舞台,觀眾亦成為演員。陳副校向在場人士問:「認為我應該離職的?請舉手。」和「認為我不應該離職的?也麻煩舉一下手。」這時,有些觀眾沒有反應,以為是劇情的一部份。部份觀眾則四處觀望其他人的反應。而我沒有遲疑,將手舉起,為陳副校的去留表達意見。這是我們的校園,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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