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總是要犯上同樣的錯誤。於香港話劇團黑盒劇場上演的《迂迴曲》,說的正是這種平凡人在成長之路中,彷似躲不過的詛咒。當主人公阿優的嬷嬤過身,他雖悔恨沒有對她更好,但他仍在開場初說:「如果這可以再來一次,我都只會這樣。」 此話正道出了這種迷思。
有趣的是,《迂迴曲》用了倒序方法交待一連串的劇情。由嬤嬤去世、被包租婆逼遷、跟女友分手、被出版商解除合作關係、跟母親交惡、交新女朋友、參加徵文比賽等,這種先講因、後談果的處理,劇場效果上較順序更加引人入勝,觀眾會追問為什麼會這樣?畢竟成長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課題,相比於順序,倒序可增加一種懸疑感,不會流入俗套。
而且,這種敘事,其實還有更深層的含意。故事最後一場交待的是六年從的主人公,他有能力把一直令他困惑的事,以另一種心態以至行動去回應,例如他體諒了再婚的母親,甚至放棄寫作理想,在家樓下的小店當廚,這些都是大轉變。因此,作者倒序後再回到現況,可能是想把過去和現在切割,以較抽離的視角去看待青春這個課題。這配合了「成長必經的跌撞」的主旨,因為困惑之年的年輕人,未必可在當下審視現況並立即想通,任何人都唯有抽身,以第三者的角度看事情,那怕是自己的過去,才能把問題看得最清,再者,如果主人公立即就能修正自身的行為,也無戲可做。
而且,編劇本人也非年輕人,很自然會用過來人的身份,去寫自己對於青春的體會。這一點,從舞台那種七十或八十年代的公屋佈置,可以提供一點線,而這也可以證明,當年的年輕人和時下年輕人都要經歷那種孤獨的成長體驗。
值得留意的是,雖說是抽身,但編劇在劇中卻以主人公以第一身講明,觀眾正在看的劇,正是他本人寫的。這種敘事方法,有一種把自身私秘向大家分享的效果,拉近了主人公和觀眾的距離,就似朋友直接跟觀眾講自己的心事,增加觀眾的代入感。
《迂迴曲》在佈局當中刻劃年輕人的世界觀相當深刻,例如主人公以為自己是月球,可以借太陽的光照亮身邊的人。但諷剌的是,包租公包叔替他交租、出版社周生勸他準時交稿和指出他文章的問題,但正如嬤嬷所講,想當年,主人公性格跟他的老豆性格一樣(大概他的老豆也年輕過),所以主人公經常「認為大家都不明白他,其實是他不給人家機會明白」。而且,當周生見他不聽勸,離開前曾拋下一句:「老細啲 Taste其實唔差」,刻劃成年人眼中的年輕人,有時候只是活在自己的象牙,有點孤芳自賞。
直至其他的演員在倒序尾聲時走出來,告訴主人公,其實大家都一直做月球,照亮著他。這裡說明主人在一連串的失意之後,對人生有了新的領悟,成為了全劇由往事走入現況的轉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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