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日記》是香港資深編劇潘惠森先生的作品。於九十年代已有潘惠森改編《水滸傳》的作品出現,並稱為「水滸系列」,當中包括:《武松打蚊》、《李逵的藍與黑》及《宋江採花》,而《武松日記》是配合當時《武松打蚊》宣傳而創作並上載於討論區的。
是次《武松日記》這個演出由潘惠森親自執導,他把焦點放於文本上,從舞台美學及演員的演繹方法可見。《武松日記》簡約的舞台設計,在香港大會堂劇院的舞台中央放置了一個木製的方形平台,在舞台的後部有一幅木牆佈景,除了這兩樣外,舞台上沒有其他大型的道具,即使是小型的道具,也是藏於平台下或跟隨演員出場而出現。簡約的舞台美學並不是指簡單或簡陋的佈景,而是設計師們過濾了不必要的設計,精準地呈現文本及導演的意念。於方形的平台上,演員沿著四邊繞圈子行走,顯得更有人生尋尋覓覓之感。配合了演員的演技和燈光效果後,木牆會變為海底的場景,觀眾能看到李逵(陳嬌 飾)在水中漂浮,所以這簡約的舞台設計絕對不簡單。
潘惠森劇本的文字是很豐富的,對白很多象徵意義。舞台的簡約成了映襯文本的豐富,讓觀眾更有空間去感受對白及象徵的寓意,回到事物的本質,「人」才是主角。舞台上沒有受多餘的佈景或道具,平台可以成為武大郎的家,又能成為忠義堂,地點不重要,武松(李鎮洲 飾)的心境和經歷才是最重要。演員們的演繹亦恰到好處,沒有因當中的角色為梁山好漢而演繹得硬朗剛強,潘惠森把故事去英雄化就是希望觀眾能看到人的感性面,所以演員們的形體和聲音拿捏得很準確。文字雖豐富,但並不冗長,而且意味深長,例如其中一幕武松在唱歌抒情,忽然天上掉了一隻雁下來,既可看成歌聲不悅耳動聽凍僵了雁,然後台詞接著說是「沉魚落雁」,我相信這並非為製造笑位而寫,而是喻意武松該了解和欣賞自己的才華;又例如劇中有一句台詞說「從良」不是職業,都要有「良」可從,意思是表達還未找到自己的目標。
潘惠森的作品給人的印象是幽默和荒誕,他的作品本土味濃,充滿生活感,基於他很擅長以港式廣東話寫台詞。潘惠森的創作都是與人的生活價值有關的議題,他的寫作是從人物、生活出發,反思人生的意義,寫人最真實的感情。《水滸傳》是男性主導的故事,編劇雖然沒有強調任何關於性別的議題,但從劇本裡的角色行為,是否也反映了社會給予男性的性別定型?例如:為何劇中均是男性角色分別地在追尋自己的目標和夢想呢?女性是輔助的角色?不過能肯定的是潘惠森對「人」有一種很強、很深入的觀察和了解,這可稱之為「同理心」。具備同理心的人能寫出立體及有深度的角色,武松與身邊的人物交流,然後有所頓悟或有感,並寫於日記表達出來,道出人生所經歷的迷失、孤單和寂寞。例如:武松所遇上那隻不斷找老鼠捉的貓,牠很清楚自己的目標是找老鼠;另外那位放棄事業而追求製作完美燒餅的掌櫃,這些角色均讓武松有很深的感受,令他更感概還未找到那個目標。
雖說《武松日記》是改編《水滸傳》,但有很多部份與原著是不同的,包括劇中武松的造型不是高大強壯的;武松不是因喝醉打死老虎,而是老虎自己失足跌下山而死。潘惠森以去情節的形式希望觀眾能走進武松的內心,從他的角度出發,了解和感受武松尋找人生的意義所產生的無奈和迷惘。從武松寫日記和讀日記的方式去反思人生意義是很好的點子,對比早前重演,也是潘惠森作品的《大汗推拿》,劇中有四個角色,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背景和想要表達的生活態度,節奏之快,觀點之多,讓我有點吃不消;反之,從武松一人的角度出發,令我更易掌握和反思。
最後,有一個地方我還未解通的是那些於佈景上出現的書法錄像,不知道是否藉此帶觀眾走進武松的日記,還是有其他的含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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