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舞者兼編舞毛維、黃翠絲與五位法國比利時視藝及聲音藝術家 Pierre Mercier、Camille Panza、Marie-Laetitia Ciantarani、Léonard Cornevin、Noam Rzewski在香港藝術中心及比利時布魯塞爾藝術場地Les Halles de Schaerbeek(Les Halles)穿針引線下,聯合創作了《Les Curious Fringes》,一個二十分鐘左右、混合舞蹈與聲音、燈光和裝置的作品,並分別於2016年在布魯塞爾及2017年在香港演出。今年更在澳門藝術節的支持下,將之發展成長篇作品。
近年舞蹈界出外交流的機會不少,雖然許多只是一次過的合作,又或者到不同的舞蹈市場去推銷自己/作品,但也有些能夠像去年不加鎖舞踊館《西門說》,又或這次《洞穴爆發:奇異毛球》般,讓交流對話持續,而交流最顯見的影響自然是出來的作品。七位藝術家第三次的溝通創作過程,造就出一個耀目的裝置劇場,但演出的另一半——「舞蹈」的意念有趣,但仍有發展空間。
《Les Curious Fringes》在香港的演出,由於場地的限制——傳統鏡框舞台,加上多個不同組合輪流使用同一空間——因此而無法將構思好好地呈現出來,這次在澳門舊法院大樓二樓的演出,場地裝置及氣氛營造上,較在Les Halles時更為成熟及有效——那次是在廣闊的場館一角築起洞穴,這次則在一個滿有歷史感的場地建構場景,與內容提及的空間歷史不謀而合。而作品終於有了中文名字:《洞穴爆發:奇異毛球》(英文名稱也成了「Les Curious Fringes – Blast of the Cave」),創作團隊正式確立了「空間」,讓發生的一切有了個依據。
這是一個關於時間與空間的作品。創作團隊很著意經營觀眾觀演的整體感覺。進入演出場地前,觀眾先看到掛在牆上、寫上了節目名的布條,燈光打在以線條砌成的文字,有點洪荒遠古的味道。進入演出場地時,本來的觀眾席變成了一個黑漆漆的等候區,座位沒有了,只見一大塊紙幕把本來的演區遮蓋著。然後是電筒的照明光在紙張後亮起,大家看著它忽明忽暗,也隱約看到輕觸紙幕的手指。這前奏無疑營造了不錯的氣氛,但導引觀眾進入演區的過程太長。自己觀看的一場,當對面的手指慢慢撕破紙條時,這邊一些大概看了不少參與式劇場的觀眾已「加入」撕破紙條的行動。當觀眾進入座位區時,座位是高低大小不一的「石頭」,帶點原始的味道,前面演區依然未能得見,長短不一的紙條形成了第二重屏障,然後在燈光映照下,我們看到巨大、細小、重叠飛揚的舞動身影。最後風扇吹動了紙條,觀眾終於看到了「毛球」。而頂部拉架將白紙條幕越過觀眾頭頂扯到後方,彷彿將觀眾拉進洞穴之中,與毛球一起認識這世界。
除了導引觀眾一段稍為拖沓,創作團隊給觀眾成功設計了一個逐漸遞進、加強觀眾期待的觀演心情,燈光和音響營造了夢境般的感覺、帶著神秘肅然的氣氛,觀眾看到兩只毛球如從昏睡中甦醒,在聆聽洞穴和石頭訴說的故事。毛維及黃翠絲的毛球,成功做出了異化效果,全身連頭都包裹在毛線戲服之下,款擺的毛線改變了身體和動作的形態和質感,而動作節奏與燈光及音響也相當配合,可惜卻沒有展示出想要說的人如何渺小,石頭與不同的生物遠較我們與地球關係密切的作品主題。而且,當音響越趨激昂、舞蹈速度和情緒一直在攀升,當觀眾期待看毛球的故事時,兩人赫然除下頭套,而演出也就此結束——演出一直在建立的一種氛圍與節奏,沒想到在如此高點結束,叫人感到意猶未足。
與布魯塞爾的首演相比,我看到團隊花了很多心思在建構劇場裝置和氣氛營造之上,效果也不錯;然而在舞蹈方面該如何呈現及推進,似乎沒有想得仔細,現在舞蹈方面有點未完成的感覺,而毛線外衣所帶來的動作和形體可能,傳遞的感覺也可以再深挖。此外,由石頭與毛球兩個非人化的物體為主角的演出,開首出現的撕紙人這人類角色,看不到與兩只毛球之間,有甚麼關聯或指涉,叫人猜不著其存在的作用。
《洞穴爆發:奇異毛球》看到毛維和黃翠絲跳出舒適區,勇於嘗試的膽識和魄力,而這也是文化交流的目標與成果之一。演出構思發揮的空間其實很大,若果毛球與石頭有再爆發的機會,相信景象將會一新。
澳門藝術節《洞穴爆發:奇異毛球》
評論場次:2018年4月28日,晚上8時15分
地點:澳門舊法院大樓二樓
作者簡介:聞一浩,編輯、評論人,於不同報刊雜誌發表舞蹈及劇場的觀察及評論文章。
相片提供: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文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