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
六月初,由兩年前西九文化區舉辦的工作坊促成的港法合作演出《西門說》回港演出;七月初,由香港藝術中心與比利時布魯塞爾藝術場地Les Halles de Schaerbeek合辦的兩地交流展演計劃也展開香港交流及演出部分「Art Actually」。筆者曾獲邀觀察兩個活動,也看了最後的成果。儘管形式,規模和目標等等都不相同,但卻展示了香港未來舞蹈跨文化交流的不同可能和限制。
加強創作人研探交流
西九文化區的表演藝術團隊過去兩三年積極籌辦工作坊。 其中舞蹈部門於2015年展開的「新作論壇」工作坊系列,主要是邀請海外的舞蹈家來港主持不同內容,專為舞蹈界人士而設的密集工作坊,既有編舞技巧,動作發展,也有舞蹈電影創作和多媒體創作等,西九亦積極鼓勵本地獨立或舞團編舞/舞者參與。除了讓本地舞蹈界接觸國際不同的舞蹈潮流,似乎也希望藉著彼此的交流,增加本地與海外舞蹈家之間合作的機會。儘管為未來場館創造製作應是西九主辦這類活動的最終目的,但由於西九的場館尚未建成,反而造就了這些沒有明確以製作為「終點站」,並不急於工作坊結束後出現具體成果的交流,讓一些創作人有更多時間研磨。當然,能夠「生出蛋」自然更理想。因此《西門說》可說是迄今可見,最合乎「新作論壇」理想的成果。
《西門說》起源於西九舞蹈部門2015年舉辦的《新作論壇:肢體和聲音的舞動與敘事》工作坊。這是「新作論壇」工作坊系列的第二個,由西九藝術發展主管(舞蹈)陳頌瑛邀請法國勒拉佛爾-諾曼第國立舞蹈中心總監、編舞家艾曼紐‧汀主持,並與不加鎖舞踊館合作,在該舞團的排練室舉行,參加的都是自由身舞蹈工作者。五天密集的工作坊名額不多,讓主持與參加者有較緊密的溝通。
艾曼紐‧汀很著重表演者與空間的關係,強調當表演者在某一空間「演出」過後,那空間便有了歷史和意義,不能也不應視作「無」的空間,而動作的時間與節奏的控制,也是她在工作坊期間反覆與表演者探究的重點,而在最後的演出中也反映到這些特色。工作坊之後,艾曼紐‧汀與不加鎖舞踊館的藝術總監王榮祿和幾位工作坊參加者決定進一步去研探,而幾位香港舞蹈人於2016年初到了艾曼紐‧汀的舞蹈中心兩星期,慢慢整理出一套關於操控、規範等概念,以遊戲呈現的動作。於同年七月回港作第二輪的創作研究及中期展演。當時已決定了會以演出形式來展現成果。之後還再有一次創作研究,才到今年一月初的法國首演,然後再到六月在香港法國五月藝術節中演出。
筆者只看過香港的工作坊、中期展演及最終的演出,但從幾位舞者及王榮祿的分享中,相信在法國的創作研究對他們的影響不少。而經過近兩年時間的研探和沉澱,創作團隊才正式推出《西門說》。雖然是小品,但內容及形式都是香港少見,也說明了這類創作交流在拓濶本地舞壇的可貴及重要。整件事中,西九的角色也很值得思考。由主辦工作坊,到資助幾位舞蹈人第一次到法國研究及考察的費用,然後一直從旁協助,讓製作成功展現台上。——由主事人到協助者,如果能夠繼續這個方向,在盡量不預設成果效益的前提下,協助本地和海外人交流,對舞蹈發展長遠來說,是很好的事。當然,還得希望場地啟用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要節目填上的壓力,不會掩蓋了其他可能。
天時人和還看場地
另一個歷時兩年的文化交流計劃,是香港藝術中心與Les Halles de Schaerbeek合辦的兩地交流展演計劃——去年九月布魯塞爾展演部分名為「A Taste of Hong Kong」,今年七月的香港展演則名為「Art Actually」。整個計劃涉及二十名兩地藝術家,聯合創作九個演出,如此規模的交流創作計劃應是近年絶無僅有,還要是跨創作媒介的合作,將舞蹈與視藝、電影及劇場等不同媒介連在一起。
這個計劃野心實在不小。但由此亦反映跨文化的交流計劃並非資源雄厚的藝術機構才能達成,雖然在尋找資助上相信香港藝術中心花費不少精神和時間,而且在交流模式上,依然是傳統的以製作為最終依歸。不過,由兩地的獨立藝術機構合作,籌劃的過程相對上較靈活,在藝術家的配對上,又有各自的合作經驗作參考,在出來的組合中,不少的組合都有火花。
展演計劃其中一部分為特定場域(site-specific)的演出,筆者先後觀察了布魯塞爾及香港的綵排及演出,發覺兩個場地的差異的確影響了演出的成效,反映了香港需積極拓展不同的場地以應付更多元的演出要求。
Les Halles de Schaerbeek基本上是一個空無一物的大廳,九個作品都可以同時放進其中。即使有些演出需共用場地,但轉景時,由於可安排觀眾觀賞另一個角落的演出,因此並未影響整個節目的節奏,而且觀眾是圍著演區——有點像在看街頭表演——形成了一種親密和親近的感覺,這在曾翠珊及Gaïa Saitta 的作品中最為明顯。
但回到香港時,由於我們並沒有相類近的場地,加上作品的不同要求,九個作品需分開在藝術中心麥高利小劇場及壽臣劇院演出,整體性的感覺沒有了,再者壽臣劇院是傳統的劇院模式,原來那種親密的感覺亦打破了。
而且,由於先在Les Halles de Schaerbeek演出,若果創作的藝術家真的利用其特性而創作,當回到香港,就必需改動以符合場地,但這樣的處理效果各異。像先前提及的曾翠珊和Gaïa Saitta的一段,為了營造那種在擠迫人群中的感覺,Saitta會走下台,在觀眾席間尋覓,出來的效果相距不大。而鄧啟耀本來用自己五幅水墨畫作包圍雙繩舞者Rosa-Marie Schmidt的構思,在壽臣演出時變成一幅大畫在旁邊,而Schmidt則在另一邊起舞,感覺是未能聚焦。而毛維/黃翠絲與跨媒體藝術家Camille Panza及Pierre Mercier的創作,裝置設計及舞台效果因應舞台而作出的改動,也令本來那種朦朧夢境般的氛圍減弱了。而楊春江與Eric Arnal Burtschy的一對由並排演出至分別在壽臣劇院兩翼演出,同樣地削弱了效果。
相對來說,較為抽離場地的作品,如梅卓燕及Elise Péroi 的演出,由於焦點在其風鈴般的竹枝裝置上,因此,轉換場地的影響較不明顯。而朱栢謙因與Louis-Clément da Costa和江康泉(江記)與Paola Michelini兩組皆是全新拍檔,反而可以拋開之前的框架,重新創作出來的效果,也是不俗。
場地是個限制,但展演計劃的整體構思是相當可取。能夠讓不同文化不同媒介的藝術家合作,在雙方的場地演出令彼此的觀眾都可以認識到對方的藝術家及風格,是推動香港藝術文化交流應該發展的方向。尤其是如今跨媒界創作已是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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