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說》有趣的實驗
文︰聞一浩 | 上載日期︰2017年7月21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節目︰西門說 »
主辦︰法國五月藝術節、不加鎖舞踊館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日期︰02 & 03/06/2017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舞蹈 »

看《西門說》香港首演時,頗有點終於見其廬山真面目的感覺:由2015年觀察工作坊到去看上年七月的階段展演,然後閱讀法國首演後至香港演出期間的報道,對演出內容與形式有了粗略的概念,但實際演出如何還是未知之數。

 

 結果是,《西門說》是相當悅目易看:毫不深奧的呈現方式,又隱隱然透著文化的差異和對舞蹈成規的探討。法國編舞艾曼紐·‧汀與四位香港舞者李偉能、李嘉雯、黃翠絲和邱展誠,以及藝術統籌、不加鎖舞踊館藝術總監王榮祿經過工作坊及排練後,決定以人人都玩過的「老師話」/「大風吹」(西方稱為「西門說」)的兒時遊戲,再結合八十年代電子遊戲「西門」,搭建了一個輕鬆的演出「框架」——通過一次次的遊戲過程,來呈現規範與自由間的矛盾和闗係。

 

沒有道具,場內就只有四個舞者(場刊稱為演繹者 [interpreter])和地上那一大四小的正方格,配以發號施令的場外音、燈光和音樂,就構成了整個製作,簡潔而又達到效果。誠然,在我們的人生中,充斥著規範/規則,社會上的,藝術上的。而遊戲是最能體現這種規範的形式之一,因為遊戲這類型的設計就是由各種各樣的規則所建成。

 

遊戲是參與者根據指令做動作。每一次指令出現前,四個舞者都站在連在大方格四角的小正方格內,指令發出後,他們便會聚在大方格來執行指令。大小方格都有指定的出入口(以虛線顯示),在位置上,已突顯了這種規限的模式。但規限中,卻難以避免地有著各種的差異,也可視之為每個人可以控制到的自由,因為即使「古典」、「馬戲」、「七情上面」等等的指令一樣,但落到不同人身上,就會有不一樣的處理。最明顯的例子是一開始的「七」,四個人在格內做了七組不同的動作,在其後的「重新開始」、「四拍」、「跳」等不同的指令中,互換位置的舞者,理論上是要重現第一個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的動作,但每每做出來的就很不一樣,簡單如——咧嘴笑。而即使同一個舞者,不同的場次,也可以有演繹上的差異。

 

舞者的動作,看似即興,但其實是一早定了下來。不過,編舞又容許舞者有微調的空間。於是,看了兩場的我會發現舞者在不同場次的動作處理會有不同。這種差異,看一次的觀眾也許不察覺,但我想這「框框內的自由」就令演出維持到一種即興的感覺,也令觀眾覺得他們真的好像玩遊戲,能感受到其歡愉和(出錯後的)不忿。

 

這些細微的自由其實與後期明顯的反規範可說是一脈相承。遊戲中若有人不慎踏出大方格外時,會立即響起警號聲。犯規者由迅速走回格內,到慢慢地不理這些警告,甚至特意走出格外。這種踰越叫觀眾思考到規條是否一定必須遵守,而某些規條破壞了又是否真的會造成傷害?演出有趣的,就是這展現過程——叫人想到舞蹈,甚或創作的本質(像「古典」中各人跳著的芭蕾舞步),解放身體與形式規範間的界線(「跳」的結合跳與之前出現的動作),以及舞者如何展示其獨特性(邱展誠毫無停頓的自我剖白與李偉能的食譜自述)。

 

演出以廣東話為主,但也有英語及法文歌的出現,展現了這個組合的跨文化成份,其實跨文化的嘗試就是希望走出自己文化的框框。《西門說》可貴之處是它不是要說大道理,也不是著力展示跨文化的「身份」,而是透過這個遊戲形式,鋪陳文化的背景,也打破了當代舞蹈深奧難明的標籤。而且,也令人看到演出有不斷發展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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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旅人,看舞寫舞,舞蹈文章散見報章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