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不義》 講述一位牧師張宇(薛海暉飾) 因為捲入一宗傷人案,而重遇自小認識的律師好友何昌(尹偉程飾),張宇希望何昌能替他找回公道,還自己一個清白,但因為欠缺證據,何昌建議賠償了事,但張宇為了行公義而拒絕。而張宇與告他的拾荒婦人——陳喜(文瑞興飾)認識後,透過與喜婆的相處,發現喜婆的生活受壓迫,為了照顧老伴徐福(吳家良飾)而為生活奔波。張宇慢慢改變了他原來的堅持,即使何昌找到了案件的證據後,也決定放棄為自己伸張正義,而選擇隱瞞真相。
此劇以探討「公義」和「憐憫」為中心,故事從張宇尋找個人公義開始,延伸至社會公義。先從舞台設計來看,此劇於香港話劇團黑盒劇場演出,演區設於中央的兩面台設計,兩旁的觀眾能夠對望,亦能以不同的角度去觀看此劇,像是營造一個象徵著情與理的對立,看事件上公義與憐憫之間的矛盾和衝突。律師的辦公室用了白燈的中性色調,喜婆的家居和公園是黃燈的暖色調,不同顏色的燈光讓觀眾產生出不同的感覺,設計師欲以白色突顯人性中「理」的部分,而黃燈則突顯「情」。設計師亦利用紙皮素材的物料去製作整個佈景的框架,所以無論以燈光和佈景設計,還是「情」的部分較多,並包圍此劇。所以其實觀眾從觀眾席的任何角度看下去,還是會看到設計者希望突顯的社會不公義。
從劇本及導演手法來看,創作者也希望觸動觀眾之「情」。事件本身本應有對立和衝突,但是情節的鋪排及角色設定,其實調低了衝突之感。張宇是一名牧師,這個身份為他帶來「行公義,好憐憫」的信念,他所行的公義其實也會基於憐憫,這從他於劇中選擇賠償可見。至於律師何昌也是一位好人,希望藉著張宇的案件,製造輿論的聲音,為不公義而平反。但此劇的結局是選擇憐憫社會缺乏支援的人,可見編劇亦有取態,所以此劇的焦點較多放於喜婆及張宇身上。似乎編劇和導演都希望能借助劇場去教育觀眾,令觀眾更關心社會,喚起憐憫之心。所以編劇用了一整幕呈現喜婆生活環境,讓我們從張宇的視點去了解喜婆的苦況,從而帶出基層於社會上的苦況。導演亦於演後加插延伸的城市展覽活動,於展覽中更詳細介紹部分基層的生活例子。
導演陳焯威於導演的話中提及張宇活在迷失之中,其實筆者認為張宇並不迷失,因為於劇中,張宇是一名牧師,他是有信仰的人,並帶著信念向別人講道。當張宇看到福伯情緒不穩時,他會用祈禱的方法去幫助福伯,以信仰為他帶來力量去面對挑戰。另外,當何昌獲得證據證明張宇沒有犯案時,張宇也很快便選擇了放棄為自己平反,亦希望透過自己的選擇保護喜婆和福伯,基於張宇了解過喜婆的家庭背景及生活,他已對她們產生了憐憫的心。所以他的目標是清晰的,亦沒有為自己的行為而後悔。反之,何昌比張宇更迷失,張宇有神與他同行,何昌又有誰於他同行呢?從何昌的說話中,可以了解到他是一位曾經對工作有抱負的人,但後來接受了社會洗禮,調整了自己的價值觀來迎合社會。當何昌得悉張宇一案時,他很快便告訴張宇賠償是一個最好的解決方法,而認為事實的真相並非最重要,但張宇對公義的堅持令他尋回當日的熱血,希望為張宇平反,向不公義說不,只可惜張宇最後改變主意,令何昌由希望變為失望。到底何昌的信念是甚麼,核心價值是甚麼?當初又為甚麼會妥協,接受這個城市的道德價值呢?
此劇的「情」與「理」的對立其實沒有想像中般複雜,從故事鋪排及演員演繹上亦見如此,當何昌找到證據證明張宇不是推跌喜婆的人,何昌興高采烈地表示要如何以牙還牙,但當時張宇的焦點經已轉為同情喜婆,他過往對公義的執著亦似隨即消失。或許是角色不夠立體,從情節、演員的台詞或行動上,都未能呈現角色上應有的矛盾及轉化。
劇名為《好人不義》,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好人?又是誰遇到真正的不公義呢?這齣戲從「選擇」開始,從「選擇」結束。人生有很多選擇,我們可以基於怎麼樣的價值觀、怎樣的信念而去在作出抉擇呢?
香港話劇團《好人不義》
評論場次:2017年3月12 日,下午3時
地點:香港話劇團黑盒劇場
作者簡介:「新戲匠」劇評培訓計劃學員
照片拍攝:Wing Hei Photogra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