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艱苦的。」這是愛麗絲劇場實驗室的演出《香港三姊妹》中,多次強調的一句對白。演出有意藉著契訶夫的經典劇作《三姊妹》,嘗試為香港當前困局尋找出路──昔日美好時光經已一去不返,雖然生活是艱苦的,但必需努力下去,此刻或許不明所以,不過,二、三百年後,後人回顧今時今日,一切自有答案。
《香港三姊妹》可分為「香港」和「三姊妹」兩部份。「三姊妹」的部份忠於原著,講述三姊妹對莫斯科的朝思暮想,終日在懷緬昔日的美好時光,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生活。契訶夫創作《三姊妹》時正病重,身在外地療養,所以將思鄉(莫斯科)之情投放在創作上,同時也自我勉勵般,流露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許。至於「香港」部份,則是戲中戲,戲中「三姊妹」各台前幕後的成員,回到香港現實中的角色,包括靈性導師、司儀、演員和大學教授等,從而將香港本土元素穿插加入「三姊妹」經典故事當中,似是一次古與今的互相呼應,做法貫徹愛麗絲劇場實驗室勇於嘗試的風格。
「香港」部份少不免提及藥房和住屋問題。起初聽來似是陳腔濫調,卻因為仔細的描繪和觀察而仍然有驚喜,例如廁所與廚房合而為一的「劏房」,一大張相片投影著舞台上,效果仍然震憾,情況就如「總有一間喺左近」的藥房,台上一張藥物林立的街道照片,經已勝過千言萬語。這一幕由戲中為了謀生而擔任司儀的演員(陳栩炘)演繹,她獨自在台上賣力地以香港的荒謬現狀,取悅台下疑似的內地富貴來賓,彷彿是香港的寫照。事後她回到排練場,抱著其他演員哭著問:「我係咪好丟架?」似是現今香港人的無奈,看著也覺悲涼。
故事以演員陳瑞如的成長故事切入,皆因她經歷過香港最風光的八、九十年代,呼應著香港的成長,也指出任何人也無法回到過去,只能勇敢向前走下去。正如其中一幕,各演員高舉不同年份的紙牌,包括1989、1997和2003等,當中不斷強調「我哋其實係有得揀架」,似在訴說2003年沙士一役後,香港選擇了以自由行振興經濟,最終引致今日的局面。或許,當初,我們確實有更好的選擇,但如今,我們只能把所有過去的年份紙牌,放進碎紙機中,化成碎片散滿一地——象徵只有告別過去,才能擁抱未來。演員拿著掃把,將碎紙掃來掃去,畫面甚具美感之餘,也似在鼓勵觀眾拋底過去的包袱,重新整理出對香港未來的想像和出路,畫面與意象俱備,同時也以「天快亮了」勉勵在艱苦生活中的香港人。
演出歷時兩小時二十分鐘,不設中場休息,既是在考驗觀眾,也是對演員的挑戰。《香港三姊妹》整體演出流暢,「香港」和「三姊妹」部份交替合理,同時讓觀眾了解經典故事之餘,也加入觀眾較熟悉的香港元素,算是一個恰當的處理。
最後,不得不提愛麗絲劇場實驗室對於出版導賞手冊的堅持。每本手冊都有一定厚度,內裡有各演員對於演出劇目和劇作家的導賞文章,想必能夠加強演員的演出深度。對於有興趣的觀眾,也能從中獲得更多相關資訊,作為劇場教育實在是功德無量。這些導賞手冊就如那些無法理解的艱苦生活般,或許是待二三百年後,自然能看到當中的意義和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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