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r-Men》中風者的自白與自勉
文︰吳婷婷 | 上載日期︰2017年2月28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節目︰Bear-Men »
主辦︰浪人劇場
地點︰牛池灣文娛中心劇院
日期︰07/01/2017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浪人劇場主打「意象劇場」,經常將本地文學作品改編成舞台演出,例如陳冠中的《什麼沒有發生》和董啟章的《安卓珍尼》。是次演出《Bear-Men》也不例外,靈感來自西西的《縫熊志》,作家西西曾經患癌,手術後右手活動大不如前,故改用左手寫作,還以縫製熊公仔作為右手的物理治療,最後將經歷結集成著作《縫熊志》。導演譚孔文曾經中風,從中找到不少共鳴。如果西西是透過縫熊療傷,治癒譚孔文的,則是劇場,所以,《Bear-Men》彷彿是一個曾經中風的「我」的自白與自勉。

 

深刻地說病

 

《Bear-Men》透過五個角色:兩個不同時期的「我」、「我的爸爸」、「我的媽媽」和「我的朋友」,將「我」的中風經歷和成長經歷展現在舞台上。當中對病患經歷有極深刻的描繪,這也是最觸動人心的部分,尤其是對中風的感受——主角「我」早上醒來後,猶如昔日平常的一天,只是身體無法動彈,頭昏腦脹得要爆炸,原來「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偶爾懷緬以往跟朋友在海中暢泳的美好時光。或許是創作者對病特別敏感,「我」對於「我的爸爸」腳跟上的舊患也形容得甚為仔細,演員打開五顏六色的紙扇,訴說患處有紅、有白、有綠,有肉也有濃,當中不免流露出對至親的憐愛。演出也花了不少篇幅訴說「我」與「我的媽媽」和「我的爸爸」的距離,包括臥病在床和飯後父母的床邊,彷彿是對回不了的過去的懷緬。這些看似平淡的篇章,其實正是最深刻的部份。

 

故事太個人化?

 

演出除了說病,也談及不少「我」的成長故事,例如小時候如何躲在衣車底畫畫,「我的媽媽」又如何努力地車衣幫補家計,呼應著病人對當下痛苦的無力。不過,這些段落稍為零碎和個人化,對於譚孔文稍有認識的觀眾,大概不難理解這些正是他自身的回憶,然而對於一般觀眾來說,或許會對這些兒時片段有點摸不著頭腦,若果故事能在開首或中間部份,稍為交代這個「我」的背景,也許可以令觀眾更容易扣連這些零碎的回憶片段,同時也令「我」的形象更為立體。

 

危險地駕駛至安全之地

 

然而,《Bear-Men》毫無疑問散發著強大的力量,既是對其他病患者,也是對自身的勉勵。病了的人像走進了死胡同,故事中如此形容——「我」跟一個小孩在路上走,最後走到「無路」處,但「我」只猶豫了一下,就抱起小孩繼續走下去……「我」像以時速200公里駕駛著電單車,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希望能到達安全之地。或許,大病過後,身體已大不如前,步伐只能慢下來,然而也只有用另一種節奏努力生活,像西西般繼續縫熊和寫作,或像譚孔文般繼續做舞台,才能繼續堅強走下去。這個充滿力量的自勉片段,為一小時三十分鐘的演出劃上完美句號。

 

舞台上的熊

 

《Bear-Men》在舞台設計上,處處流露希望。舞台上長期放著一隻小熊,旁邊有一條長長的線,連接到劇院高處,猶如無窮無盡的夢想,如此設計帶來無限想像空間,小熊讓人想起西西《縫熊志》中的「黃飛熊」。「黃飛熊」是西西第一隻縫製的小熊,背上有羽翼,曾經跟著西西遊歷世界,象徵著希望和溫暖,呼應著《Bear-Men》中病者的積極和打不死精神。整個演出雖然是訴說病者的無奈,卻刻意加入溫暖氣氛,例如各演員都戴著可愛的熊仔冷帽,以及雪花紛飛落在五個演員上的畫面等。

 

《Bear-Men》是導演譚孔文勇於面對過去中風經歷的一次創作,當中有最痛苦的自白,也有最堅強的自勉,通通都是最真誠的分享,不論是對正患病的觀眾,還是對無病無痛者,相信大家都能從這齣溫暖人心的小品中,尋回一股堅強活著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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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媒人,熱愛表演藝術,評論文章散見於《蘋果日報》、《明報》及「立場新聞」,另外亦是專頁「舞台劇地帶」發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