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獲香港西九文化區邀請出席「製作人網絡會議及論壇」(簡稱製人會議),過去數年,曾多次出席製作人會議,但大部份由韓國製作人策劃,因此,在韓國已有一段時間在討論製作人身分及角色的問題。反而在港澳地區,算是首次舉辦類似的製作人會議,對個人而言是有一定的期待,因為很少機會與同聲同氣的同業一起討論這議題。
2008年韓國製作人崔石奎(Kyu Choi) 首次發起的 Creative Producers’ Network Forum的會議,當時只有來自澳洲、英國、日本、新加坡、韓國及澳門共六位製作人參與,本人有幸成為這次會議分子之一,這算是本人首次參與製作人會議。當年,並沒有甚麼特定議題,希望以完全開放的模式,去探索製作人會議的未來方向。主持人Kyu,把會議設定了一些基本的結構,一週內每天的早上討論及分享各人的問題,下午及晚上一同觀看演出(會議與春川國際默劇節同步進行)。由於首次會議的人數只有六人,所以,有充足的時間去分享各製作人在不同國家或地區所面對的困境,以及各人的願景等等的個人問題交流。這是一次非常美好的回憶,你會發現你所走的路並不孤單。那次會議給我的關鍵字是「創意製作人(Creative Producer)」,究竟甚麼是創意製作人?及後的兩三年,仍繼續參與有關的會議,參與的製作人亦增加至二三十人,除繼續探討何為「創意製作人」外,亦延伸至製作人網絡及平台的發展討論。
去年2014年11月底出席在首爾舉行,由韓國、日本、 台灣及澳洲聯合主辦的「亞洲製作人平台交流營」(Asia Producer Platform Camp),有來自亞洲各地包括澳洲在內四十多名製作人參與,以亞洲觀的角度深入的探討甚麼是亞洲及亞洲製作人身分等問題,這次亦有三名西九文化區的製作人參與,是首次在這類會議上遇到說廣東話的同業,雖然我們都認識,但就較少在同業層面上作出這樣的交流,相信在那次交流營後,各地製作人都加深了認識,認識不只是在個人朋友層面上,更多的認識是在不同地區的文化發展上。一般,藝術家的交流機會非常多,但給製作人的是很少。
這次參與西九的「製作人會議」是以獨立製作人身分參加,並在關於獨立製作人的環節內與其他參與者分享及討論「甚麼是獨立製作人?」。為參與這次難得的會議,特意做了一些功課,主要是回看自己過去五年從事獨立製作人走過的路,嘗試歸納一些個人經驗總結來分享,一般獨立製作人面對最多的是資源問題,在澳門,大多數的資源來自政府,資源都必須以機構名義申請,就算可讓個人申請,也是指藝術家,對獨立製作人來說,幾乎是零。
在我們獨立製作人小組的討論中,「獨立」的定義亦有多種不同的理解。鄧富權,這個小組分享的主持,他為我們帶來了很多的思考啟示,如何定義獨立、與藝術家的關係、對藝術的追求等,最後,警惕大家不要「過度製作」(Over Producing)。
Over Producing這一詞在我腦內不斷出現,令我不斷的思考,誰在過度製作?製作人?藝術家?藝團?政府?資助機構?就澳門的情況而言,近年政府投放在文化的資源增加了不少,我相信我們都在過度製作。藝團每年都在跑數,為了滿足資助要求,不斷的製作來維持營運;藝術家(表演者)也是,以不斷的接工作,來維持收入;這情況在細小的澳門特別顯得嚴重,近年的藝術節為例,有些演出者可以參與兩個、三個不同的製作,後台人員更甚。
澳門政府的文化機構的不斷膨脹,正面看是資源集中,容易分配,但另一面則是壟斷資源;單以人力資源來看,藝團人手的最大競爭對手是政府。無論藝團或小型文化企業培訓更多的人,因為各方人力需求不斷增加,到累積一點經驗後,最終都被政府吸納,導致民間缺乏人才。這正是近年最令我煩惱的事,由於從事藝術的團體或機構,能負擔的工資相對一般商業或政府工作為低,因此,要聘用具經驗的藝術行政人員幾乎是無可能。唯一選擇是剛畢業而又對藝術工作有興趣的年青人,用心培育半年或一年,有能力的,很快便被政府機構招攬,如此下來,慢慢變成一個惡性循環,貧者越貧,富者越富的情況。縱觀一些文化發展較成熟的國家或地區,普遍獨立製作人所得到的支援比較多,這表明要有良好的發展,就必須要顧及整個生態,讓獨立製作人或獨立的藝術家有生存空間。
西九作為香港未來一個最大的文化機構,值得去深思這個問題,要成為一個大怪獸機器,吸盡各方的資源,還是要做機器的潤滑劑或催化劑呢?這次在香港三天的會議中,看到西九對現況困境的急切性,希望能集思廣益,尋求出路,這是值得支持的。一個既要建設硬件,同時亦兼顧發展軟件的機構,大眾對其有一定的期望,特別是文化界,更加關注。西九在製作人會議中展示了他們未來的願景,更重要是看到一種多樣的合作形式,具前瞻性的發展模式,如能實踐,或可打破現時香港的悶局。有危才有機,現正正出現這個契機,一個龐大的機構出現,正正給予香港一個洗牌的機會,除了考慮西九的未來發展,更重要是如何刺激舊有的制度改變。正如澳門正在進行350公頃的填海,當中32公頃將撥作文化及文創用地,這數字並不少,西九總面積也是42公頃,用於建設文化設施約19公頃,可見在澳門這彈丸之地的比例相對更高,所以在過去的諮詢會上,都引起各利益界別的關注。但我卻更關注舊城變更的可能性,每當有新場館或設施落成的同時,舊有的空間或設施便有空間轉變。
公開論壇
在西九首個場館落成之前,即現在至2017年底或2018年間,是一個重要的階段,無論是藝團、獨立藝術家、以及其他政府或非政府的文化機構,都應該重新檢視自身位置,作出相應的調整去應對未來的發展。這並不代表中心點在西九,某程度上西九以外將會出現前所未有的發展可能性,這是值得我們製作人及藝術行政人員去探索的。就如這次獨立製作人組別討論的內容,都是從自身的檢視開始,如何定義獨立(我們的身分)、與藝術家的關係(與其他機構的關係)、對藝術的追求(未來發展的追求)等,更重要是不要過度製作。
作者簡介:獨立策展及製作人,從事藝術推廣工作及推動跨界藝術創作。鄺氏自1998年開始於澳門政府機構從事文化推廣工作,曾策劃表演藝術節、電影節及其他節慶活動等節目。2009年起以獨立製作人身分策劃多項跨國的藝術交流活動。
照片提供:西九文化區